夜行路
黑邪/簇
激情速写
飙车，字面意义上的飙车
黎簇在冷风中瑟缩着肩膀前进了十分钟，大概走过了两个红灯。北京的初春依旧冷，只能用冷来形容的冷，随着地球公转而来的些许温热气息又被冰雪融化消耗，黎簇走过一个又一个霓虹灯，他看着马路上快速穿行的车辆，还是低下头，拿起手机鼓捣了一会儿，便开始静候。
没过多长时间，一辆黑色奔驰停在黎簇所在位置的路边，黎簇又拿起手机，对照了一下车牌号，没错，是这辆。适时地，副驾驶的车玻璃缓缓降下，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十分诡异的司机冲着外面喊道：“是您叫的嘀嘀么？”
黎簇掐着烟的手停在了嘴边，他和司机的墨镜来了一个四目相对，忍不住骂了一句：“操。”
黑眼镜微微低下了头，眼珠子向上瞟黎簇，瞳仁一半藏在墨镜里，一半藏在黑暗中。他顺手按开了双闪，不耐烦地催促道：“到底是不是你叫的嘀嘀啊。”
有那么一瞬间黎簇是想干脆退了这单，再叫一辆车，但又觉得，其实也没必要。就在他犹豫的那么几秒，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鸣笛声，黎簇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而黑眼镜又催促着黎簇：“愣着干什么，上车啊。”
黎簇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尖碾灭那一丁点火星。他拉开车门，上了黑眼镜的车。
照实话来讲，黎簇是完全不想说话的。一方面是因为，他很累，还有点困。刚刚那场进行时灌进肚子的几杯酒已经被代谢了个差不多，他靠酒精撑着的那点精气神也跟着一起溜走，而且车内空调暖风开的够足，热风呼呼吹的人浑身舒爽，被强行压下来的倦怠便立刻卷土重来。另一方面就是，黎簇觉得他和黑眼镜也无话可讲，他没见黑眼镜的时间和没见那个人的时间一样长，长到让他去定义他和黑眼镜是什么关系都毫无意义，因为总结下来拢共不过两个字：不熟。
这么想，一切都只是一场巧合，他叫了一辆出租车，恰好那个出租车司机是黑眼镜而已。黎簇就放下心来，他合上眼睛，开始假寐。
直到十分钟之后，黎簇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他睁开眼看向窗外，而后愤怒的质问道：“这他妈是哪？”
黑眼镜无辜的说：“送你回家啊。”
“我家在三环，你这他妈都快开到北京城边儿了。您可太识路了。”黎簇不无讽刺的抱着双臂问黑眼镜：“你要干嘛？”
“不愧是黎小爷，脾气真大。”黑眼镜故意砸两下舌头，“老朋友见面，叙叙旧，不行？”
黎簇憋了一句“谁和你老朋友”没说，他死都不会承认“老朋友”三个字就是能带给人一种神奇的念想，让人不忍去反驳。黎簇不带好气的拒绝说：“不叙，滚。”又强调说：“赶快送我回家。”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黑眼镜倒是好声好气的说：“我又不是不送你回家了，就是绕一圈。”
昏黄的路灯透过窗户在黑眼镜脸上打出一道分割线，又快速闪过，如此循环往复，黎簇有些头疼，他说：“谁知道你绕哪去了。”
“路不同，但目的地没有变化。”黑眼镜神叨叨的说，“你这孩子是不是死心眼，哪有人天天都走一条路的。”
“你就不怕我投诉你？”
黑眼镜呵呵一笑，“我嘀嘀的，你觉得我怕投诉么？”
黎簇不说话了，他懒得说。他想黑眼镜总不能和一个哑巴叙旧吧。
于是只听黑眼镜自顾自的说道：“黎小爷，最近忙什么呢？”
黎簇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城市，不作回答。黑眼镜又说：“今晚和南方谈的那个生意，谈成了吧？那个老板给你的是个实在价格，你可以放心做。”
黎簇缓慢的转过头看向黑眼镜。他今晚谈的生意是他第一次背着小沧浪自己联系上来的，照理来说，除了他和两三个他极为信任的手下之外，应该没有泄露出去任何风声，而黑眼镜三言两句就道出了黎簇这两个多月所努力的事情。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真的在骂娘。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心里骂娘呢啊。”黑眼镜笑了一下，“吴邪没教过你，不要信任任何人么。”
黎簇铁青着脸，最后只憋出来一句：“受教了。”
黑眼睛说：“不用谢。”
他过了一会儿又说：“你那点动作，倒是挺出息的。”
黎簇只用几秒便想到，黑眼镜是在说他试图架空小沧浪的事。他想自己斗肯定是斗不过眼前这尊大佛了，要不干脆还是虚心求教。于是黎簇态度一转，说道：“小沧浪老板当的久，就算没有真本事，人脉也收集起来了。”
“人脉，谁没有啊。”
“黑爷您有？”
“臭小子，少打你黑爷我的主意。”黑眼镜话虽然这么说，但也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拒绝，反而还提醒道：“你多联系联系苏万，他跟我这些年，没少见。”
黎簇又话中带话的说了些许事情，黑眼镜看起来像是有兴趣的就提一嘴，没兴趣的就当没听见。黎簇最后摇着头说自己：“还是太慢。”
“那你急个什么劲儿啊。”黑眼镜墨镜下的眼睛瞄了黎簇一眼，又正视前方，“稳着来吧。”
“不是我急。”黎簇靠着车门手撑着颧骨，“这种事夜长梦多。”
“夜短你就不做梦了么。”似乎是无论黎簇说什么，黑眼镜都要呛他一句，“急不得。还是说你急着要权要钱，是为了些什么啊？”
“谁不想要权要钱啊。”
“别人问你想要什么，你要是回答我想要权，那你就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黑眼镜老神在在，“钱也一样，你要是因为想和人较劲才往这方向走的，那你就惨了。”
黎簇嗤笑一声，“我和谁较劲啊？”
黑眼镜发出一阵短促的笑声，他朗声答：“吴邪啊。”
黎簇可能是没想到黑眼镜能这么直白的对他说出这个名字，于是怔愣了一下，才缓过神来说：“我和他较劲？我他妈是疯了吧。”
恰好红灯，车停在斑马线前，黑眼镜一只手扶着档，看着黎簇说：“你天天都走一条路，还想要一个不一样的结果，你说你是不是疯了。”
说完，他不等黎簇回答，按开了车载音响。车满载着爱情买卖又出发了。
黑眼镜还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哼唱：“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黎簇一阵无语，他把手伸到空调口，感受了一会儿徐徐的热风。他借着闪过的路灯巡视过整个车厢，黑色的真皮座椅简单又整洁，也没有什么车载香水或者其他任何无意义的装饰物，只在方向盘旁边的空调口上加了个放手机的磁盘。黎簇随意的问道：“这是你自己的车？”
“当然啊。”
“你用奔驰开嘀嘀？”
“奔驰怎么了，嘀嘀怎么了。”黑眼镜故意拿起了教育的口吻：“车都是给人开的，再贵的车他也得坐人。而且嘀嘀怎么了，现在这行可是正当合法的职业。”
“得。”黎簇一摆手，“怎么都是你有理。”
黑眼镜像是被娱乐到了一样，他又说：“不过我这可不是普通的奔驰。”
黎簇的眼神定格在黑眼镜那套车载音响上，没有液晶屏，也不带USB口。那是一套老式车载音响，只能插磁带和CD的那种。
“看出来了。”黎簇点点头，抬着下巴指音响，“老古董啊。”
“你懂什么，我特意留下来的。”黑眼镜挑起一边的嘴角，“老东西也有老东西的好。”
他们越开越远，的确已经出了城。依黎簇来看，再开一会儿，怕是直接开到天津去了。与此同时，黑眼镜开始加速。
黎簇清晰地听到汽车引擎的剧烈轰鸣声，像某种巨兽发出的不甘心的嘶吼，不可能停歇，也不敢停歇。黎簇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又闭上了眼睛。
没过几秒，他又睁开眼睛，问黑眼镜：“能不能换首歌啊？”
黑眼镜一努嘴，用手肘示意黎簇档位后的收纳箱，“你自己挑。”
黎簇掀起收纳盖，从里面掏出一叠随便套在塑料袋里的CD，打开小灯，开始一张一张翻找。他果断放弃了当代潮流广场舞曲目合集，又自动的掠过了九十年代情歌精选，翻过去几张早于黎簇童年伊始的黄金唱片。最后只剩下一张白色CD，上面没有做任何的标注。他问黑眼镜：“这张是什么？”
黑眼镜瞟了一眼说：“放这个吧。”
黎簇抽出那张粉红色的网络神曲CD，又把手里那张塞了进去。
熟悉的摇滚从音响里传出来，黎簇忍不住跟着晃了晃脑袋，评价道：“品味不错。”
黑眼镜说：“以前从吴邪那拿的。”
“吴邪听这个？AC/DC？”黎簇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他只会在江南小院子里喝茶听曲儿呢。”
“他不听。”黑眼镜稳稳地打着方向盘，“所以我拿来了。”
黎簇迟疑片刻，哦了一声。他突然想起自己的烟，于是匆忙的寻觅自己的口袋，最后掏出了一盒白色扁盒的云烟。捏出一根递到黑眼镜嘴边，问：“抽么？”
黑眼镜严厉地说：“我车上不能抽烟。”
黎簇想了想车速，外加他他妈已经不知道黑眼镜把车开到了哪里。于是乖巧的盖上了烟盒，又把烟放回原处，顺嘴问道：“你不抽烟？”
“不抽。”黑眼镜果断的回答，“我眼睛都要废了，总不能再把自己的肺也祸害了。”
“你眼睛不好使还大半夜飙车！”黎簇身体前倾，惊恐的感受着车速。
“开车还是绰绰有余的。”黑眼镜故意的一样，在踩下油门的一瞬间换上手动挡，直接挂到最高，斜眼看到黎簇已经抓紧门把手，于是笑着说：“吸烟有害健康。”
“飙车也有害健康。你就不怕摄像头？”
黑眼镜大拇指往后一指，竟然是自豪的说：“没事，假牌子。”
靠。黎簇心想，真是他妈上了黑车。
二人飙过一段高速公路，终于停下车时，黑眼镜看起来神清气爽，黎簇看起来心有余悸。
黑眼镜饶有趣味的说：“你看起来真可怜。”
黎簇瞪了他一眼，骂道：“滚。”
“别说你不享受。”黑眼镜摇着头说：“这么不信任你黑爷我的车技？”
黎簇白了他一眼，说：“我想看看发动机。”
黑眼镜上下打量打量黎簇，“行啊小子，识货啊。”
“不改装怎么可能带起来你刚才那个车速啊。”
二人站在发动机前，车前盖被黑眼镜一只手撑起，而黎簇正手机自带手电筒仔细观察着黑眼镜的改装车内部。他看了半天，最后心服口服的对黑眼镜说：“牛逼。”
黑眼镜受之无愧，“当然。”
“哪弄来的？”
黑眼镜一挑眉，“不能说。”
黎簇哼了一声，“改天我自己弄一个。”
他们又歇了一阵，黑眼镜还在便利店连哄带骗的敲诈了黎簇一个三明治和一瓶健怡可乐。之后黎簇捧着一碗温热的关东煮回到副驾驶，为自己绑上了安全带。
车在前方掉头，用平常速度开始往回走。
黎簇插起一块浸满汤汁的萝卜塞进嘴里，含糊地问：“那你最近在忙什么？”
“忙着活命。”
黑眼镜讲这话就像是在讲某种富含丰富解释可以逐字分析的大道理，于是黎簇没有放在心上，撇过头问：“那吴邪呢？”
“你看看你，三句话不理吴邪。”黑眼镜低沉的嗓音让黎簇想起刚刚震耳欲聋的汽车引擎，“你说你是不是有病？”
黎簇差一点就不敢说话了，他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去他妈的吧，这根本就是他今天晚上第一次主动提到吴邪。而黎簇第一反应却是，我又提到吴邪了么？
我没有。黎簇放空思绪，我已经很少想到吴邪，更别说提到他了。他想来思去，还是决定要骂黑眼镜一句，于是他说：“你他妈才有病。”
黑眼镜看起来坦然地说：“那我有病，你有药吗？”
“要是有药，我就先吃了。”黎簇又塞了一个鱼丸进嘴里，“哪还能留给你。”
黑眼镜一耸肩，他殷切地问黎簇：“去你家？”
黎簇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摇着头说：“开个房吧。”
吴邪一个月后出现在小沧浪的堂口，黎簇接待的他。
“吴小三爷请回吧。”黎簇抿了一口茶，一派云淡风轻的送客，“你和你的朋友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吴邪皱着眉，露出为难的神色，他推给黎簇一张照片，说：“是他要。”
“你，和你的朋友，我是哪个字没有说清楚？”
“黎簇。”吴邪叹了口气，“你知道他这个人，为达目的他可以……”
“我知道。”黎簇打断吴邪的话，“没准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这个人，吴小三爷。”
吴邪没再说什么，他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回头又对黎簇说到：“很快会再见的。”
“话别说的太绝。”黎簇摇摇头，他垂着眼睛说：“就好像事情也不要做的太死，你说是不是。”
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黎簇既没有见过吴邪，也没有见过黑眼镜。
就如同在黎簇生命中出现又离开的每一个人那样，黎簇欣然接受了。
END
@充电小q 的点梗，一直以来谢谢支持~
我连更四日了……
他们在车上听的是AC/DC的highway to hell，标题那首，歌词很搭
你黑爷的操作很骚，全是错的，可千万别学啊
